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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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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肆靈看眼梁佩芽身後提著籠子, 內裏還有只怏怏雀鳥的宮婢,他道:“公主此次突然前來,是有事吧?”

梁佩芽隨著劉肆靈的視線回身後看, 她略躊躇,面上微紅了道:“確是有個不情之請。”

劉肆靈溫言道:“公主但說無妨。”

梁佩芽讓宮婢將手中象牙雀籠提上前來, 讓劉肆靈能看清內裏關著的一只病懨懨的黑色八哥,她對劉肆靈道:“宮裏常召的獸醫官這幾日都被父皇帶去獵苑了, 小呱這兩日腳趾不知怎的突然腫的厲害, 跛了一條腿不說,連路也走不成了,整個都怏怏的,不喜進食, 我擔心它再這般下去,會熬不過幾日, 所以聽聞, 聽聞阜國的四殿下尤喜雀鳥,宮內皆是禽鳥,便……便……”

梁佩芽說著,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她道:“就貿然前來,想請四皇子屈尊為小呱看看。”

劉肆靈傾身看向鳥籠,籠內,佩芽公主所說的“小呱”是只體長半尺的黑色八哥, 八哥全身覆黑色絨羽,微帶藍紫光澤, 嘴細長乳白, 額羽聳立如冠, 腳黃色,是只雄鳥。

此時正跛足站立,眼一開一合,明顯沒精神。

劉肆靈觀察片刻,視線完全落在黑色八哥正明顯腫脹發紅的黃色腳趾上,他更近一步,似乎想更近距離的觀察。

梁佩芽突然有點緊張的提醒道:“肆靈殿下小心……!小呱脾氣不好,恐會啄傷殿下。”

劉肆靈此時已擡起手,指腹放在了眼前黑鳥的腫脹腳趾上,梁佩芽話音剛落,劉肆靈微偏頭看她,神色溫和道:“沒關系,這不沒事。”

梁佩芽見小呱果然沒做任何敵對反應,她有點詫異,視線掃過面前公子的俊秀側顏,保持了安靜。

劉肆靈用手觸摸了幾下黑鳥腳趾,又問了梁佩芽幾句話,便起身從身後方才已進屋的偃奴手中接過一張白色的雲紋錦帕,輕擦了擦手指,劉肆靈對梁佩芽道:“公主不必憂心,這只黑色八哥看傷勢可能是前幾日被宮內某種指爪尖利的走禽抓傷了腳趾未及時處理,幾天後才蔓延成這樣的,肆靈之前也曾遇見過這種情況,只需用雙花、紫花地丁、蒲公英、連翹等中藥等分搗碎,均勻外敷,三日後,便可見療效。”

說著,劉肆靈走至桌前,展開一張紙,偃奴上前研墨,劉肆靈提筆便書寫了起來。

梁佩芽也跟著行至桌邊,手搭在桌面上,看著行雲流水、筆鋒雋逸的字跡從人筆下流淌而出。

劉肆靈將藥方寫就後交給了偃奴,偃奴拿著藥方走了出去。

一刻鐘後,偃奴將配好的搗碎藥草用一只青瓷碗盛著,端到了劉肆靈與梁佩芽面前。

碗中味道有些奇特,劉肆靈拿著碗,手中白勺輕輕攪動,瞧著是準備自己動手。

梁佩芽便道:“四殿下,您這樣……會不會不大方便。”

劉肆靈停下動作,似是不明,他道:“有何不便?”

梁佩芽不好意思道:“會不會汙了你的手,要不還是讓你身後這位來吧。”

劉肆靈明白過來,緩緩笑了笑,他不在意道:“我院中鳥兒向來如此。”

“都已伺候慣了的,不妨事。”

說著便打開鳥籠,吩咐偃奴將鳥兒制住,防止掙紮,劉肆靈親自給黑鳥上藥。

鳥籠以極細的象骨絲鑄成,玉白汝成,黑鳥在其中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而此時躬身在鳥籠前的人卻奇特的與這一白一黑形成一幅極為和諧的畫面。

日光照在鳥籠上,投射到人身上,分割出黑白分明的影線,眼前人的臉,顯得愈加優越逼人。

柔和專註的眉眼,安寧的神情,細致的肌膚,連偶爾隨著黑鳥掙紮輕動的眉頭,都似乎有一種詭異的吸引感。

梁佩芽本是註意著小呱,但不知何時視線已怔怔註意人的側顏去了。

日光浮動。

一室安靜。

微風吹拂。

梁佩芽忽然想到了一幕。

之前無意闖入,在一條朱紅長廊上見到的一幕。

那不是她第一次見他。

她之前就聽說過幾次這位阜國送來的不受寵的質子殿下。

雖說已送來了三年,但她卻是這一年才註意到他。

他並不太出現在宮裏的其他地方,她之前也沒怎麽聽說過他,只知這大長苑裏有個不受寵的阜國來的質子罷了。

但前段時間,她聽說她那五弟,好上了欺負這位阜國來的俊美質子。

只因她五弟喜愛的一位臣家小姐傾慕於宮裏那位只見過一兩次面的阜國質子。

據說那位質子十分溫柔有禮,俊美無匹,而且聲音,還特別的好聽。

見過他的小姐,沒多少人……不喜歡他。

梁佩芽之後便常常聽人議論這麽一個在她宮裏的人。

她漸漸就有些好奇。

後來有一次,在高高的大殿臺階前,她往下遠遠的瞧過一次人,但當時只能見一個高挑欣長的側影,也沒瞧得太真切。

之後,她尋愛寵玲瓏貓兒,到了這個大長苑門前,想起來這地方的主子現在是誰,便讓人噤聲悄悄進去過一回。

一邊尋貓兒,一邊打量院中景致,轉了好幾個朱紅折廊,梁佩芽在廊上遠遠瞧見了個人影。

人影素衣長袍,展袖寬襟,隨意的負著手,微仰頭,視線似是在註意著他頭頂前方盤旋飛舞的白色大鳥。

不知是近一尺長的大鳥展翅帶來的風還是突然的微風,人影衣袍鼓動,身後發絲飛舞,束發的銀色發帶也隨之在空中舞動。

人影是微側著身的,梁佩芽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緩步走近。

她逐漸看清了前方高個公子的臉。

一個側顏,帶著笑,平和,安寧,還很溫柔。

同時又很——“精美”。

精雕細琢的美。

前方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靠近,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微笑著緩慢轉過了身來,看向了她。

梁佩芽當時瞧著面前人,一瞬有點恍惚。

那日的景象緩慢消散,梁佩芽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此時瞧著面前人,輕咬舌尖,面上方才突然躥上的紅意才逐漸退去。

梁佩芽垂頭,不著痕跡抿了抿唇。

劉肆靈給黑鳥上好藥之後,吩咐偃奴將藥方遞與佩芽公主身後的宮婢,又親切囑咐了人幾句。

梁佩芽感激道了謝,便斂衽告辭,只是離開前,視線又掃過了西側香案上那一沓厚厚的紙封,好像還有話想問。

劉肆靈便道:“公主可是還有話想說?”

梁佩芽微笑了笑,搖了搖頭。

劉肆靈將人送到書房外的廊下。

佩芽公主再次禮貌致謝,讓劉肆靈不必遠送,兩人站在廊邊,沒想此時從空中卻突然俯沖飛來一個白色大鳥。

大鳥掠過佩芽公主,徑直停在劉肆靈肩頭上方,廊下應是專為它準備的落腳橫桿處,規矩的收攏了羽翼。

佩芽公主有些驚喜,她早就聽說阜國四殿下有只白色的大鳥,身長一尺,通體雪白,尖利長喙,據說是罕見的白鶻品種,長於雪山,近幾年幼鳥已很難再捕捉到了,此種鳥擅捕捉,兇狠好鬥,最為奇異的是,此鳥體型天賦異稟,未來也不知能長多大。

但也不是每只白鶻鳥都能長得體型巨大,也要看情況,但這只,明顯是在快速生長的,想來未來應該不會差。

梁佩芽便想親近一番面前的白鶻,她雙眼綻放異彩的看向白鳥,轉頭望向劉肆靈道:“肆靈殿下,我可以摸摸它嗎?”

劉肆靈擡手輕撫了撫白鳥鳥羽,溫柔卻有些為難道:“這我恐怕做不了主,白豐不愛親近人有它自己的想法,若是它願意讓公主觸摸,便可,若是不願——”

似乎有點難為情,劉肆靈接道:“在下恐怕也沒辦法。”

梁佩芽道:“這樣……”

“那我試試。”

說著,便要用手觸碰鳥羽。

只是在觸摸前,她又問道:“白豐?這是你給它取的名字?不知可有什麽寓意?”

劉肆靈看向院中,眸光幽遠,似在回想,他道:“當年大雪天,它受了傷正巧落在我院子裏,我看它全身雪白,又是雪天,便取‘瑞雪兆豐年’之意——”

劉肆靈道:“就這般隨意取了。”

梁佩芽道:“原來如此。”

說完,她便手更前一步,就要觸摸上鳥羽。

沒想很快卻聽得人驚呼一聲,梁佩芽踉蹌後退了幾步,而面前白鳥則呲毛立冠,一副兇狠不能親近的樣子。

劉肆靈輕叱一聲,“白豐。”

又對著佩芽公主揖手道:“公主受驚了。”

梁佩芽心有餘悸的撫著胸口道:“無事,是佩芽唐突——”

後退一步,看向劉肆靈,梁佩芽略略躊躇,還是道:“四殿下,那佩芽這便告辭了。”

劉肆靈應了一聲,梁佩芽便領著一行宮人沿著朱漆長廊離開。

劉肆靈擡手摸了摸白豐的頭,面上有淡淡笑意,未達眼底。

他拿出一張手帕,輕又緩的擦了擦手,才返身回屋。

偃奴此時在屋中候著。

劉肆靈本想讓人退下,視線掃過什麽,他突然又道:“把這些都拿去那邊放了吧。”

偃奴視線朝劉肆靈吩咐的地方看去,見他所指是在桌案邊擺置著的近幾個月來寄來的幾封信,偃奴頷首,走至桌邊,將那幾封信拿到了屋內的西側香案上,同先前一堆更多的信放到了一處。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更新時間會提前,大概淩晨,周四上夾子會延後,大概晚上十一二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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